时隔五年,这是李凤鸣第一次踏进常宁东苑。

    昨夜风大,吹落了满地的梧桐叶。清早清扫的工人站在满地金黄里,伸手往光秃树干上轻轻一拍,零星挂在树干上的几片孤叶便轻轻掉了下来。唯有顶端立着的那么一两片还在挣扎,似乎想等一等这秋日的阳光。

    清洁工人嘟囔几句,而后将一地的落叶扫进簸箕里送进垃圾车。对于常年在外面清扫的他们来说,这金秋景色算不得什么,尽快清扫避开升起的太阳才是紧要之事。

    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满地金黄的美景。哪怕是秋天,太阳照射在人身上的时候,也是一样的灼人。

    李凤鸣深呼吸了几下,闻到了桂花的味道。

    他从车里拎出几盒礼品,缓慢地向着三区的独立小楼走去。

    他没把车开到门前,哪怕是刻意放慢脚步,两三百米也不过是几分钟就能走完。

    开门的是冯小燕,她守在玄关处,将一双全新的拖鞋递到李凤鸣脚边,而后又急切地将边上的鞋套机推出来一些。她说:“这鞋新买的,你套这个也行”。

    她嘴上说着套鞋套也行,手上的拖鞋却没有放下的意思。

    李凤鸣将礼盒放在矮柜上,接过她手中的拖鞋放进柜子里,然后缓慢地套上了鞋套。

    “这刚买的,洗......”她看向矮柜,还想说什么,却被从房间里突然冲出来的小孩打断。

    “哥哥......”

    跑出来的小孩身高一米不到,执拗又自来熟地抱住李凤鸣的大腿。似乎是刚吃过东西,他的嘴角还沾有一些油渍。

    李凤鸣双手微微内扣,不太自然地揉捏着衬衣袖口的袖扣。这是一枚镀金的珍珠袖扣,江晚城说搭黑色的衬衣好看。

    李凤鸣手脚僵硬,面对腿上黏上的这片温度有些无措。不知道是不是今早忘了穿秋裤的原因,他觉得更冷了一些。

    好在尴尬的局面没持续太久,客厅里传来的声音打破僵持的局面。

    “还不进来?”

    李志军的声音较之前苍老了许多,李凤鸣想起律师说他近年来疾病缠身。但话语里的强势似乎又没变多少,岁月只能摧残他的身体,磨不掉他的脾气。

    李凤鸣下意识地抬手揉眉心,却不想被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拽住了小指头。他愣了一下,想了想又没推开。行尸走肉般被拉到客厅餐桌上,又被爬上餐桌的小孩塞了双筷子。

    筷子带着灼热的温度,似乎是才消过毒。

    李凤鸣握住筷子,抬眼便撞进小孩充满好奇的目光里。

    这小孩其实不像他,非要说像谁,他忍不住想起了冯小燕的弟弟,那个不常联系的舅舅。

    那人年轻的时候是个狠角色,挖过矿炸过山采过石头,吃过毒蛇和猛兽,甚至远去云南采野蘑菇吃,当然也中过毒。人到中年仍没有孩子,算卦的都说他缺德事做得多,那几年求子跟李志军一样的疯狂。

    李志军得偿所愿了,不知道他圆满了没。